在最美的年华，只为遇到他，哪怕…注定会失去他。
1.
“鸳鸯双栖蝶双飞，满园春色惹人醉。悄悄问圣僧……”男音清晰，婉转动听，却无人愿意在此时欣赏。
“快把你的闹铃关掉！”大白枕头从一旁的床上飞来，整好砸中了正在震动并发出响声的手机的主人。“大清早的……人家还没睡够呢……”嘟囔着说出了这几个字，侯鹤廉把脑袋往被子里一塞，又呼呼睡了过去。
周九良略有些无奈的抿着嘴，一边在停止闹铃的位置按下，男声戛然而止，房间里瞬间又安静的只能听见轻浅的呼吸声。侯鹤廉在一旁的大床上睡得安稳，他却已经清醒的睡不着了，这首女儿情，是孟哥唱的。只是那天不小心将手机落在了桌子上，就被他拿去将自己所有的铃声都换成了女儿情，还是他当场录的那个版本。周九良对手机铃声方面并没有那么多要求，能响，让他知道来电话了就行，便也没有再换。旁人若是问起了，一听是孟鹤堂，知道他爱闹，也就只是一笑置之。
昨晚五队那几个弟兄大概是玩疯了。一群人带着自己的女朋友跑到ktv嗨到半夜，美曰其名，『家庭聚会』。这边是兄弟们撕心裂肺，放飞自我的歌唱，那一边是酒瓶碰撞，时不时大喊几声的大冒险活动。最后几乎所有人都喝的一通烂醉，喝的并不太多的自己，还被负责送胃不太舒服的四哥去了医院，又带他回了酒店。
曹鹤阳是真的醉了。平日里白皙的脸被酒气熏得通红，一双有神的眸子此时也只是涣散的望着九良，因着胃疼，便倚在九良身上，时不时耸动肩膀直哼哼。他拉着九良的手，一声又一声的嘟囔着。声音很是含糊，像极了大舌头，脱口的字眼却让九良一声一声听的分明。
曹鹤阳喜欢喝酒，却不能贪杯。是个吃货，却又在这方面也极容易出毛病。曹鹤阳喜欢做的很多事，都因为各种阻碍而难以深入下去。这么多年来，唯一坚持下来的，只有相声，还有烧饼。
虽说已经去了一趟医院，胃还是疼的难受，但曹鹤阳这酒劲上来了，即便嘴巴都有些秃噜了，还不依不饶的冲着空气直骂。
“去你奶奶的，你怎么不死去呢，姓朱的！”
“我就该在台上把你楔死…”
“四哥！四哥！”九良赶紧按住曹鹤阳，却被曹鹤阳一把拽住了领口，向下拽了拽。泛着些许雾气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盯了周九良几秒，“你怎么……”明显带着醉意的眼神终于在片刻后移开，“啊……是九良啊……抱歉，我可能喝的有点多。”
纵使九良再笨，也应该了然。他不动声色的挪到原来的位置，露出几颗牙齿，在不亮的夜里憨厚的笑了笑，倒是有几分好看，“四哥，饼哥是不是欠您钱不还啊。”
“九良啊，明天老孟说要补拍结婚照，你，去不去凑热闹。”没有回答也就罢了，良久，曹鹤阳才吐出这么一句。却没有抬头，他低头玩着手指，东抠西弄的，仿佛方才并不是他在说话。
“我……”
“想不去，咱就不去。”有意无意的，曹鹤阳抱住了枕头边的海绵宝宝，把脸埋进去，才又补了一句，“免得老孟总说自己穿的那么帅，嘚瑟。”
周九良垂眸望着地面许久，才缓缓抬头。“四哥……”刚想说些什么，却发现曹鹤阳已经睡着，并不乖顺的刘海在额头翘起，睡相却很安静。九良拉过被子为他盖好，离开前又望了望隔壁那张空着的床。那本应该是孟鹤堂的位置，不过他今晚……应该是陪嫂子去了吧。
小别，还胜新婚呢。
孟哥，我们也有好些日子，没一起搭档说相声了吧。
2.
周九良见到孟鹤堂的时候，孟鹤堂已经换上了一身往日极其少见的西装，在厅里跟兄弟们笑着聊天。剪裁合身，在边边角角出又增添了些许孟鹤堂自己的花样的西服，此刻穿在他身上，更显得身姿挺拔，面若桃李。反观周九良，出门时太过匆忙，神色恍惚，刮胡茬的时候还不小心在脸上拉了一道细小的口子，直到现在，那个口子还时不时泛着点血丝。
“九良！”孟鹤堂远远的望见他，就笑着过来迎接，一面露出标志性的笑容。刚触碰到周九良的肩膀，孟鹤堂就如同在台上一般，习惯性的拍了拍他的胸口，甚至还玩笑着捏了捏嗓子细声，“怎么才来啊！奴家等你好久了~”周九良刚想搭腔，就被孟鹤堂捏住了脸左右打量，“哎呀呀呀呀呀，你这可不行，没了我照顾你，胡子也不会刮了啊宝贝儿。”
“我这不是……”………因为总是你帮我刮吗？
“走，我弄弄你。”一把拽住了周九良的手腕，孟鹤堂就往休息室走。九良下意识的就摸了摸脸上的小口子，手指扒拉几下，周围的皮居然还裂开了一些，一股难言的痛意窜上脸颊，大概……的确需要处理一下吧。周九良望着孟鹤堂的后脑，不再说什么，乖顺的随他走。
孟鹤堂一进休息室，就满屋子找起了消毒水和创可贴，留下周九良坐在椅子上无所事事的打量着他。
头发应该是做过了，发胶的味道不太好闻…
袖口的海绵宝宝别针又是什么新奇的搭配，是饼哥给他的小礼物吗。
胸前的那朵花，真衬他的脸色，会是嫂子帮他戴上的吗。
还有他的鞋…
正当周九良将目光投向孟鹤堂那双造型也颇有自己风格的尖头皮鞋，孟鹤堂也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。
“看什么呢？是不是被哥今天的造型帅的五体投地了。”孟鹤堂见他模样颇有几分呆萌，想要打趣，又怕自己忘记了正经事，便一边蹲下，一边只是简单的随口几句，也算是过了嘴瘾。周九良习惯了他这样的模式，一个白眼飞了过去，抵过了千言万语。
温热的呼吸毫无障碍的倾吐在周九良的颈侧，只穿着T恤都让他感觉脖子热的发烫，孟鹤堂被化妆师刻意抹了唇膏的嘴唇就近在眼前，只要……只要一转头，或许就能…周九良抿了抿唇，压下心里异样的感受。却还是忍不住要去看他，仅是用眼角余光也能感受到他此时的眼神有多认真，手上的动作有多轻柔。仿佛全身上下所有的热量都集中到了这一个小小的伤口，被一根棉签堵住了所有散热的途径。
但周九良还是很不给面子的痛呼出声，结果就是被孟鹤堂毫不客气的数落了几句，才又老老实实的坐着，任着孟鹤堂摆弄。孟鹤堂笑着，用另一只手刮了刮他的鼻子，“这样才乖嘛。”
如果时间定格，一切都像九良心中所想。
世上又哪来那么多如果。
3.
“老孟！你在这儿干嘛呢！拍照了啊，你媳妇儿可找你了！”曹鹤阳的脑袋从门后探了出来，声音大的足够屋里的两个人都听的清楚。孟鹤堂先回过神来，随手抓了一个公仔就朝曹鹤阳扔了过去，“别跑！”被曹鹤阳躲了过去。
空气中流转的情愫被打破，九良的心仿佛随之下坠，一块大石堪堪压上，让他窒息。
“快去吧孟哥，让嫂子等可不像个男人。”
周九良终究还是成了那个老好人，他阻住两人即将玩闹的下文，伸手，极其轻的拉了孟鹤堂一把。孟鹤堂不由得一阵胸闷，自打与九良搭档以来，见过他被逗的哑口无言的可爱，见过他变得聪明了开始知道怼自己时的小得意，见过他在自己面前嚎啕大哭，也没见过他这个模样。欲言未言，唇角微微耸动，分明有许多话想说，却是将所有情绪敛去，让他心惊。孟鹤堂低声应了一声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房间，曹鹤阳打了他一下他都不曾发觉。孟鹤堂总觉得，他好像…要失去什么东西了。
曹鹤阳走近，带着一贯的笑容，从孟鹤堂的公仔里抽出一个海绵宝宝，拍了拍就抱进怀里，他看着九良，突然就想起了几年前的自己。
“九良，你怪他吗？”
“怪……？怪谁？孟哥吗？”九良强压心中不适，笑着作答。
“怪命运，怪老天，怪生不逢时。”曹鹤阳叹了口气，“怪你们注定留有遗憾。”
周九良沉默了，他没想到，也从来没想过，会有这样一天，有人把他最晦涩难言的伤口揭出来，袒露在自己面前。他下意识咬唇，“四哥，你什么时候知道的。”
曹鹤阳笑了，他伸手揉了揉周九良的头发。九良一向觉得曹鹤阳生的好看，在德云社的男人堆里，也算是叫得上名的俊朗。最好看的就是他的笑容，不掩饰的笑的开怀，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，带着难言的苦涩，却熟悉的好像，也曾在自己脸上出现过。
“因为，你看他的眼神，跟我看某人的时候，很像。”
匆忙打住自己的话茬，曹鹤阳立刻收了情绪，拍拍周九良的脊背，“走吧，估计快要开始了。”
“嗯。”
这是一片偌大的草场，等曹鹤阳和周九良到达时，拍摄已经开始。孟鹤堂面露笑容，还是不落俗套的要拍一组老老实实的婚纱照，听从摄影师的指挥摆出各种动作。
“四哥，你说，孟哥他…幸福吗？”九良站在一旁，听着身边的兄弟们，有捣乱的，有帮忙的，却无一例外存了祝福的心思。
“这我哪儿知道去啊。你不妨问问自己，你幸福吗？”
周九良被问住了。
他想起了还没进德云社的日子，想到了刚和孟鹤堂搭档的那段时光，想到了大家，想起了台上台下，孟鹤堂对他的帮助，以及…他有意无意的说出口的承诺，也看的出真挚。
“应该算得上是幸福的吧。”
……只是原本，可以更幸福。周九良望着孟鹤堂，搂着一袭长裙的嫂子，笑的不太真实。又何必怪他呢，即便成不了他的他，这也未必就是一种遗憾。
周九良拿出手机，将所有铃声都换回了系统铃声。他望着天空，点点滴滴涌上心头。
谢谢你，赠我一场空欢喜。谢谢你，来过我故事里。
谁说搭档就不如恩爱夫妻。
“四哥，后来的你们，怎么样了？”
“还能怎么样？相濡以沫，白头偕老。”
Fin